制裁困局催生的货币转向
2025 年 12 月，俄罗斯财政部启动首支人民币主权债认购的消息，为动荡的全球金融市场投下重磅变量。此次发行的 3.2 年期与 7.5 年期债券，票面利率分别定在 6.25%-6.5% 和 7.5% 上限，看似高于国际主流主权债利率，却精准契合了俄罗斯当下的金融困境 —— 自 2022 年以来，西方制裁令其彻底丧失美元、欧元融资渠道，而对华能源出口激增形成的巨额人民币盈余，亟需找到稳健的投资出口。
这种转向并非偶然。数据显示，俄罗斯主权财富基金中人民币占比已从 2022 年初的 31% 飙升至 57%，成为其外汇储备的绝对主力。此前俄罗斯企业虽已尝试发行人民币债券，但缺乏主权信用背书的定价基准，导致市场流动性不足。此次国债发行恰好填补了这一空白，正如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资本市场主管爱德华・贾巴罗夫所言，这为企业债务工具提供了关键的收益率曲线参考点。
双向契合的金融协同效应
俄罗斯的发债需求，与中国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战略形成完美共振。从中国视角看，这不仅是 “熊猫债” 市场的重要突破，更构建了 “资源输出 — 货币回流” 的闭环：俄罗斯通过能源出口获得人民币，再以主权债形式将资金重新注入中国金融市场，既激活了离岸人民币流动性，又强化了人民币的投资货币属性。
这种协同在数据上尤为明显。2025 年全球主权级人民币债券发行总额已达 130 亿元，俄罗斯的加入使这一市场规模再创新高。更关键的是，此次发行验证了人民币资产的国际吸引力 —— 尽管面临流动性挑战，但其背后依托的中俄贸易体量（前 10 月贸易逆差达 190 亿美元）与中国稳定的经济基本面，为投资者提供了风险对冲选择。渣打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丁爽直言，只要经济逻辑成立，这种发债模式有望被更多资源国效仿。
从贸易货币到投资货币的跨越
俄罗斯发债的深层意义，在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从 “贸易结算层” 向 “金融投资层” 升级。此前人民币在全球贸易融资中虽已稳居第二（占比 8.5%），但在国际储备与金融交易中的占比仍与中国经济地位不相匹配。而主权债券作为金融市场的 “基石资产”，其人民币计价发行具有强烈的示范效应。
这种效应已开始显现：哈萨克斯坦石油企业计划发行首支 “点心债”，肯尼亚正洽谈将美元债务转换为人民币贷款，斯洛文尼亚、巴基斯坦也释放出人民币融资意向。更值得关注的是，此次发行间接完善了人民币金融基础设施 —— 中诚信国际分析师方海伦指出，俄罗斯人民币资金池的扩大，将倒逼跨境支付系统升级，为后续国际化提供硬件支撑。
从克里米亚事件后 2015 年的初步构想，到 2025 年的正式落地，俄罗斯人民币主权债的十年酝酿，恰是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生动缩影。它既不是刻意挑战现有货币秩序的激进之举，也非单纯应对制裁的权宜之计，而是基于供需匹配的市场化选择。当越来越多国家开始用人民币构建金融安全网，这种由现实需求驱动的国际化，或许比政策推动更具持久生命力。
